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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吉

多吉是出租车司机。可你没搭他的车

多吉开出租车一年多时间。他的车,是一辆长安奥托。

你在多吉的车旁站了很久。日当午,到夕阳西下。你说,“多吉,如果我不再去别的地方了,一定会舍得花钱包你的车。”

“没关系,不要那样想的。”多吉安慰道。

多吉有一张悲怆的脸。眉头紧锁,怅然若失。这张脸,让人心生信赖。

一年以前,多吉还是警官。为能使你更加相信他的话,多吉自上衣贴身口袋掏出和驾驶证放在一起的工作证,工作证职业一栏填写:法医。

多吉年青时候,在中国西南一座城市学医学。多吉说,“一进城就是火锅味儿!这么多年了,偶尔梦里还能闻到。”多吉对那座城充满怀念。

你喜欢坐那种大货车,高高的座位,玻璃窗明亮。俯览的姿势,一目了然。在高原上,你以为总会搭上这种车,挥手搭车时候,一次也没搭上。

记得在龙灯坝子,独站在路旁挥手搭车。大车小车呼啸而过,没一辆停下的。急中生智想出办法:中指食指夹张百元纸钞,站在路旁,手臂尽量长地伸向路中间,上下挥动——缓慢持续地挥动。第一辆车就停下了,但不是大货车。把这个经历讲给多吉听,多吉笑得前俯后仰。“你真是胆子大嘞!”

多吉和你说了很多话,多是问询内地发展情况。也会指给你看一个逛街女人,说是一起退休同事。为陪你打发时间,多吉错过好几笔生意。

没有多吉,你还真坐不上大货车。

多吉帮助你把背包放进货车高高的驾驶室,一再叮嘱司机,要把你放在路上的什么地方。你跳上驾驶室,多吉在下面挥手说再见。那时,风吹过,觉得沙子迷了眼睛,真会流泪的。

货车司机是不苟言笑的人。一脸浓密大胡子。那些胡茬钢锥一样,能立起的决不倒下。你瑟缩在驾驶副座,只看风景,不敢说话。半小时后,货车司机把你放在多吉说的路口。你跳下车,恭敬地说感谢。货车司机笑了,笑的样子温和极了。

头次在高原坐大货车,是梦寐以求的。

一生中,总要认识一些人,要经历一些事;那些人、那些事,一些随着时光流逝而忘掉,有些在岁月中沉淀下来。沉到心底的,会随时间延续而越发清晰,而后在一些触动时刻,想起,怀念。

多吉,藏语意为“金刚”。多吉,就是该怀念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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